这次来的裁缝是个动作利落的熟手娘子。
不过三两下便量好了尺寸,她笑眯眯地道:“夫人好福气啊,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夫君这般在意娘子的,侯爷说最近天要凉了,要我们铺子全紧着给夫人您先做衣裳呢。”
这难道也算是在意吗?
薛明月随意地瞥了眼随行婆子们手中端着的盘子,里头放着的全是些织云锦、团雾锦、浮光锦之类的名贵绸缎,她扯了下唇,很快收回视线。
与其说是谢琅在意她,不如说是他在意这场中秋宫宴罢了。
毕竟上辈子她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见薛明月似乎兴致不高,等她们量完尺寸,流云便亲自将这些人全都送出了府,回来时隐约听见前院那边有吵嚷声传来,斟酌片刻后拦了个小厮问:
“可是侯爷在前院招待客人?”
这小厮认出她是夫人身边的侍女,连忙赔笑道:“前头是表小姐的家里人特意来求见侯爷,侯爷诸事繁忙,便让他们等了半个时辰,这会正在闹呢。”
白家的人?
流云脸色微凝,不用脑子想也知他们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的。
她匆忙往前院扫了眼,便赶紧回了暮青院将此事告知薛明月,紧张地道:“小姐,他们必然是来告状的,我们可要去前院看一看?”
薛明月气定神闲地用着茶点:“不必,他们讨不到好的。”
若说侯府里有什么是她一直铭记于心的,这乳酪雪兰茶必占有一席之地,如今再喝,茶还是原来的味道,她的心境却与先前截然不同。
流杏茫然地眨眼:“小姐为何这般笃定?”
薛明月唇边绽出一抹很轻的笑,弯了下眼。
“我与那白真真一齐落水被救起来后,便让王嬷嬷以府中有内鬼的名义封锁了整个侯府,府内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也无法得知府内的情况,那白家是怎么知道的呢?”
摆在眼前的就一个答案:白家在侯府安插人手以掌握侯府的动向。
他们这般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便是做实了这件事。
府内仆人怀有异心,今日是泄露小事焉知往后会不会泄露什么机密?谢琅又不傻,明知有人觊觎侯府还要给他们好脸色看。
俩丫鬟听完这话这才恍然大悟。
薛明月弯起指节在桌面敲了几下,淡声道:“你们没发现今日府内的人少了许多吗?”
…
前院,谢琅穿着身玄色常服坐于主位,眸子半阖,两指间把玩着一枚短镖。
纵是半个字未说,但那身杀伐无数的气势却容不得旁人忽视,一个常年身居高位、在战场厮杀的将军,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周身戾气令人畏惧。
原先嚷得最为大声的白家兄长此时也没了声音。
此次来侯府的是白真真的两位堂兄,都二十好几了才靠着祖上荫庇得以谋了个户部主事司议的八品小官而已,这会儿脊背发寒,额头冷汗不止。
谢琅撩开眸子,平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似笑非笑地挑唇道:“二位怎么不说话了?本侯实在好奇你们是如何知晓发生在侯之中的私事?莫不是二位也有那通天之能,能居家中而知天下事?”
白家兄长脸色发白,两股战战不能停。
心中将白真真埋怨了个遍,连侯府被封锁这样的事竟也不知与他们说上一声。
前院陷入长久的沉默,谢琅眸色愈寒,神情说不出的冷峻。
“既然二位有如此才能,本侯也不忍人才被埋没,待会我便进宫将二位举荐给陛下,陛下定然会十分欢喜,予以重用。”
白家兄长陡然间泄了气,冷汗涔涔,腿一软便从椅子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