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梦见了上辈子流放途中的寄宿破庙的那个雪夜。
那夜格外的冷,冰天雪地,不管她怎么裹紧身上的袄子都仍然冷得刺骨,只觉身体都被冻僵了,恍惚间又将谢琅痛骂了个遍,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和离。
要不是因为他,她哪会遭这种罪。
和离,必须和离!
不知过了多久,薛明月隐隐约约觉得身边多了一个滚热的暖炉,于是想也没想就连忙紧紧地抱住了‘它’,贴得牢牢的怎么也不愿意撒手,这一觉就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开眼时,外头已然是天光大亮。
薛明月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幔看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立马就坐了起来,撩开床幔喊道:“流云,流杏!”
听到动静的两人连忙推开门走进了屋内。
就看见她穿着件单薄的寝衣坐在床上,俨然一副非常着急的模样,流杏忙拿起一旁的衣衫为她披上:“小姐,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夏玫他们现在何处?”
“小姐放心,今日一早章管家就将他们押送去了京兆尹府,流杏悄悄跟在后头亲眼瞧见了的。”
流云从铜盆里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薛明月骤然提起来的心这才终于落到了实处,生怕趁她不在某些人就偷偷搞朝令夕改的事,松了口气后才问道:“你们怎么没喊我?”
流云流杏对视一眼。
半晌,小心觑着她的脸色嗫嚅着道:“侯爷昨晚照顾了您一夜,天微亮方才离开,离开前侯爷说您睡得不安稳,让我们早上莫要打扰您。”
薛明月:“?”
薛明月闻言霎时愣住了,她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两人:“他何时过来的?”
“就是在小姐您睡下不久……侯爷非要入内,我们没能将他拦住。”两人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仔细一想也是,这里是定远侯府。
自然是谢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旁人哪能真的像薛明月这样硬气不怕得罪侯爷。
这个谢景阑!不去陪他的表妹反倒跑来她这献殷勤!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薛明月顿时气急,可他做的这些事明面上都挑不出错来,总不能她自己跑去和旁人说他这是有阴谋吧?
她只好无奈叹道:“罢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喊醒我。”
说到这儿忽然又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们记住,侯府不是你们的家,侯爷也不是你们的主子,我与他没有夫妻情谊,你们也无需费心思。”
流云、流杏两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应是。
昨晚她们没有费心去拦侯爷,就是因为存了私心想让侯爷和小姐借此亲近,感情升温,不曾想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对了小姐,今早王嬷嬷带人送了很多好东西过来,说是昨晚的事老王妃已然知晓,还说辛苦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给王嬷嬷。”
“东西可都装箱造册了?”
“回小姐,在您醒来之前已经办好了。”
薛明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起身坐到铜镜前:“梳妆吧。”
岑老王妃这是想要息事宁人。
不想也不愿意她再继续追究白真真在这件事里究竟占了多少分量。
人家送了这么多的礼,她怎么也要过去道声谢。
…
望西院,一室檀香。
岑老王妃双眸微微阖起,惫懒地斜倚在床头,瞧起来好似昏昏欲睡。
王嬷嬷恭谨地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绣着花鸟的屏风后面,白真真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两腿打颤,手心掐的生疼,紧咬着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微垂的眼睫轻颤,眼底却满是怨恨。
屋里来来往往的婢女们都看见了她这副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