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木工坊的人看到他俩,还以为是来了客人,都特别热情地招呼。
但是招呼了半天见二人不为所动,便有人忍不住问:“二位郎君来咱们这儿有何贵干啊?”
叶老四见有人主动搭话,便拱拱手客气地问:“请问这胡同里可还有空房子往外租?”
其他木工坊的人一听,原来来的不是客人,而是新的竞争对手,顿时都转身回去,懒得搭理他们两个了。
叶老三和叶老四只能继续往里走。
路过一家木工坊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传出争执声。
“你再问一百次我也还是一样的说法,按照你图纸上画的这个样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要么你改图纸,要么你就去另请高明,别来烦我了!”
叶老三听得起劲儿,在心里琢磨究竟是画图的人太异想天开,还是老板能力有限?
他一边想一边路过门口,就下意识地偏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谁知这随便一瞥,就让他顿住了脚步。
“刘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呢?”
原来这个让木工师傅头疼的人,居然就是将作监的刘师傅。
叶老三之前帮刘师傅做过东西,当初两个人相处的还挺不错,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突然在这里偶遇,让他很是惊喜。
没想到画图的人原来是刘师傅,看来他是又给木工师傅出难题了。
刘师傅突然看到叶老三,也是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一把将他拉进门道:“老三,你过来给我评评理,我画的这个图,真的做不出来么?”
他说着便将叶老三拉到桌边,让他看桌上展开的图。
叶老三以前在关外的时候,木工手艺都是跟着师父言传身教学得,那会儿哪里有什么图看。
他如今这点儿看图的本领,还是之前在将作监跟着刘师傅学的。
所以他伏在桌边,有些费力地看了半天,眉毛才微微蹙起。
刘师傅这次想要做的木雕十分复杂,乍一看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像是几根丝带缠绕在一起的一个东西。
这若是想用木雕来展现出来,的确是很困难啊!
主要是所有位置的木条刘师傅都要求很薄很纤细,然后还要做出灵动飘逸的感觉。
单单一条这样的还好做的,但若想要表现出好几条缠绕在一起,却还要彼此分离,难度可不简简单单是几倍,完全是几十倍几百倍的增长。
也难怪连这家木工坊资历最老的木工师傅看了都连连摇头。
见叶老三看了半天也不说话,木工坊的老师傅还没说什么,刘师傅带来的几个新徒弟却都忍不住互相交换起眼色来。
将作监这种师徒的传承,跟外界还有些不一样。
毕竟能进入将作监的人,都是有官职,属于朝廷的人。
所以刘师傅有带徒弟的义务,而这些徒弟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之前带的那批帮叶老三做积木的徒弟已经都出师了,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如今带的这几个则是新分配给他的。
当然,能进入将作监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一张白纸的新人,也都是早就学过基础,经过层层选拔后才能进来的。
所以他们看到刘师傅居然对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的人询问意见的时候,全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更有些自信爆棚的人,还有些打心里看不上叶老三。
他一出门,屋里便只剩下叶东明两口子了。
韩春玲看着叶家屋里的摆设,皱眉道:“老爷,这种乡下地方,什么都没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饭。
“等会儿该不会给咱们喝苞米面粥吧?”
“你懂个屁!”叶东明道,“吃什么重要么?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认识!
“别说是苞米面粥了,就算一会儿让你喝刷锅水,你也得给我喝得高高兴兴的,听见么?”
“知道了。”韩春玲一脸纠结地答应道。
不多时,叶大嫂就把菜端上来摆了一桌子。
叶老太太还道:“族长,都是家常菜,您别嫌弃。”
“这么好的菜,还有啥嫌弃的。”叶东明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夹了一片肉。
叶大嫂立刻递过来一碗蒜汁道:“族长,您蘸这个吃。”
叶东明将肉放入蒜汁里滚了一圈,然后送入口中,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这是什么肉啊?”叶东明品了半晌愣是没吃出来是什么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是梅花鹿肉。”叶老太太笑着说,“老大从山上打回来的,老大媳妇卤的腱子肉,拿来下酒是最好不过了。
“老大,你们兄弟四个,陪族长好好喝几杯。”
这酒是之前在天津卫集市上买的,准备给叶东林一家当见面礼的。
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叶东明开始还推辞,但是酒香却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手一松就被叶老大塞进来一个酒盅。
“好酒啊!”叶东明闻了一鼻子就忍不住夸道,尝了一口就更放不下了。
这么好的酒,就算他是族长,也不是天天能喝到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叶家人来。
叶家人衣裳都穿得朴素,大部分都打着补丁,看着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啊!
倒是之前被叶老太太抱着的小丫头穿得最是鲜亮。
衣裳像是新做的,不但没有补丁,反倒还颇为精美。
再低头看看桌上的菜色,除了鹿肉之外,还做了肘子和五花肉炒木耳,另外还有几盘素菜。
主食竟然是大米饭,还专门给叶老太太和孩子们熬的小米粥。
这生活条件,看着可比村里其他人家好太多了。
叶东明开始还有闲心想这些事儿,但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兴致起来,也没工夫分析这分析那的,跟叶老大几个人越聊越欢。
韩春玲早就吃饱了,一边跟叶老太太聊天一边等着叶东明。
可看叶东明那样儿,一时半会儿应该结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