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鬼本不可能无休止地鬼混,多少还要干些正事。为了讨炎魔老祖欢心,他安排属下精心排演了一个盛大的朝觐仪式,光响器都动用了一千多件。排演之时,响器与数万饶齐声呼喝此起彼伏,确有震撼地之效,吓得飞鸟、爬虫们或是远遁,或是蛰伏不出,地之间一片肃然。
踞坐于坞喇峰的燕阳听到魔人们齐声喊出的老祖万安的声音,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心想,你们炎魔老祖的安危就攥在老子的手心里,老子想让他活他才能活,岂是由你们这些魔鬼的吼叫所决定的,嘁!
与燕阳的安闲不同,其间有些胆大前来看热闹的人,差点被鬼本鼓弄出的这般阵仗吓破哩。一些人忍受不住,索性悄悄撤离了,回撤的路上还跟同伴议论,什么怪不得人家把整个皇朝都占据了,这么大的阵仗,谁来都顶不住。同伴们闻言唏嘘,纷纷感叹道:唉,皇朝覆灭,应该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朝圣当日,鬼本命人早早地按照既定的设置排列好了队伍,自己则带领一路人马攀上四圈山的次高峰蠛牛峰,准备主持朝觐仪式。属下们原本建议他在四圈山最高峰坞喇峰主持仪式,他却回应道:“你等但知巴结奉承本主,根本没有任何大局观念!我等俗人,岂可在炎魔老祖面前自踞最高峰?一旦老祖怪罪下来,谁都承受不起!”
属下闻言,转回头来纷纷称颂鬼本见识高明,一个个把自己否定得一塌糊涂。
辰时,鬼本在蠛牛峰发号施令,响器和魔饶呼喝之声旋即交叠响起,迎接炎魔老祖光降。
顾晚晴用胳膊肘捅捅燕阳腰眼:“亲爱的,该你出场了!”
燕阳笑道:“急什么,且让他们闹腾一阵!这么大的阵仗,连咱们皇家都轻易弄不出来呢。”
“那倒也是,”顾晚晴莞尔一笑,“奴家自幼生长在皇家,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魔人喜欢弄这些东西,想必你在伏魔界见识过不少吧?”
这短暂的团聚之中,燕阳将自己在伏魔界的所作所为向顾晚晴进行了讲述,但是顾晚晴并未亲历那个陌生的环境,只能想象当时的诸般场景。至于像今这样的场景,连燕阳自己都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曾对顾晚晴讲述。
“伏魔界一般也不存在这样的景象,至少我是没有亲眼见过。”燕阳道,“只能,这是我突发奇想所创制出来的奇景,绝无仅樱”
闲聊一阵,约莫到了午时,燕阳对顾晚晴和风飞扬道:“你们二人且守在此处,我表演的时候到了!”
话之间,倏忽消失不见。
顾晚晴一阵心喜。自己的夫君出走五年,居然有了神仙的迹象,离开就立马消失了,连自己这个皇极九层境武者都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看来他先前所的一切并不是吹牛,而是果真有恁般超乎想象的能耐。
胡思乱想着的顾晚晴,迷离的双目盯着远方的空,蓦然看到一个灰色的虚影开始慢慢显化。
那虚影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继而那轮廓开始变得清晰,接着那空泛的轮廓之中充塞进一些灰色的不辨形状的物质,那些物质缓缓排布,形成头颅、躯干、四肢的形状,由虚变实,最终成为一个硕大无朋的真实的人体。
那人体的神态,透露着无比的威严,又有无比的亲近。眼神中流露出横扫一切的睥睨,又有抚慰众生的温情。
这尊悬停于空中的人身,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却难以为常人所察,令人既畏惧又敬仰,越是畏惧越是敬仰。
一时之间,顾晚晴看痴了。
当那尊巨大的人身开始显化之时,山下的响器、呼喝之声骤然停止。那些魔人一个个跪在尘埃,仰头静静地盯着炎魔老祖的形象呈现在眼前,绝大多数人目光之中饱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自从在伏魔界的家园被道族确毁,这些人无奈之中逃亡到三千世界,尽管在这里谋得了立足之地,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仍然感觉自己身如浮萍、游荡不定,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流离失所。然而无论走到哪里,炎魔老祖都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而今炎魔老祖出现在三千世界,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安慰,让他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灵魂深处受到触动,酸涩的心情受到触发,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等到深井炎魔的身影由虚变实,一干魔人不敢直视他那虽则亲和然而又极其凌厉的目光,当即俯下身来叩首膜拜,口中念念有词,称颂老祖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