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小梦也没了。
她已经没有朋友了。
副社长忽然在群里扔出一个投票,大放厥词说如果今天晚上凑得齐三十个人,请三十个人吃鲜肉月饼。
喜欢吃鲜肉月饼的倒是少数,但想让这个铁公鸡拔毛的人却多得很。
现在已经有二十九个人了。
昼眠看着那个很久没变动的二十九,终究指尖一点,让那个数字变成三十。
过了一会儿,群里爆炸般欢呼。
“喔喔喔喔,三十个了,铁公鸡郑星影要拔毛喽(变成猿猴)(抢夺路人的香蕉)(飞入丛林)(在藤蔓中荡来荡去)。”
一百六十斤的路迢:“嘿嘿嘿嘿我要吃一百个鲜肉月饼一百个鲜肉月饼一百个鲜肉月饼胖两百斤胖两百斤!”
张霜:“太好了,昼眠学姐也在嘿嘿嘿嘿,我直接亲死么么么么。”
大方的郑星影:“看我不往你们嘴里塞两百斤。”
昼眠看着这些人群贤毕至,又嫌弃又无奈,心情却好了一些。
有朋友的感觉很久违,哪怕只是浅交。
昼眠忽然道:“掉头去国大吧。”
助理应声:“好嘞!”
时妄下了飞机,往市区去的时候,却见满大街都是中秋节的广告和横幅,因为下了班,明天又放假,不少人带着孩子在街上逛,热热闹闹,南京路人潮汹涌,值班警察维持着秩序。
卖月饼的店铺人满为患。
他孤身错开那些人,买杯冷饮的功夫,就有女生向他要微信。
时妄拿了冷饮就走,只留下一句:“没微信。”
那个女生:“……”
时妄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本来今天该团圆的,但他的家破碎得一地鸡毛,只留一个昂贵的空壳子在那里,里面难以入眼。
一再纵容,就只有输。
车停在剧场外,昼眠提着那袋绿豆糕进门。
一进去,就看见众人追逐打闹,还有穿睡衣,聚集打团战游戏的。
没有一个人在看剧本,气氛异常轻松。
她穿过众人,在剧场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
哪怕只是看着所有人打打闹闹,她就觉得无由来的开心。
她低头看,自己膝盖上的遮瑕不知何时被蹭掉了,露出了那块硬币大小的伤疤。
她干脆拿了张纸巾,把剩下的全部擦掉,已经没有遮的必要了。
时妄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观众席的她。
和别人不同,她安安静静,好像接近她的气氛都不一样。
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球砸向昼眠,他下意识冲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昼眠的腿猛地被砸中,误扔球的社员赶紧跑上前:“学姐,你还好吗?”
昼眠温柔地笑笑:“没事。”
时妄却大步流星冲过来,拿着那杯还没开封的冷饮,单膝跪在地上,用那杯冷饮在她泛青的膝盖上冷敷。
昼眠陡然抬眸,她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社员也开始慌了:“学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昼眠淡淡道:“没关系。”
社员看向时妄:“学长我……”
时妄却面色铁青。
那个社员如坐针毡,昼眠有意安抚道:“没事的,不怎么疼。”
时妄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昼眠觉得可笑,当初腿被扎穿了也不见他着急,现在就被砸了一下,演什么紧张?
自己信不信?
她往后收了收腿,一心想避开他,时妄却跟着。
昼眠有点无语:“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小题大做吓到同学。”
时妄却看着她的腿,声音温柔得低沉:“已经青了。”
昼眠第一次看见他的头顶,以往他都是高高在上,拿冷眼看人,现在这个举动却好像在她面前很卑微,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信了他真的在她面前可以低到尘埃里。
昼眠看向那个社员:“真的没事,你先去忙吧,如果真的疼,你砸的时候我就会喊出来了。”
社员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昼眠看向紧张的时妄,却忽然故意嘲讽:“你看见那个疤了吗?”
时妄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揪起来,好似能和她感同身受:“怎么摔的?”
昼眠冷笑了一下,都想翻白眼,直接避开他:“我穿着裙子,很不方便。”
时妄这才意识到她今天穿了短裙,他一时急切,没有注意,他把那瓶冷饮按在她膝盖上,移开视线,温声道:“你扶着。”
昼眠伸手去扶住,的确被砸得有点疼,虽然厌恶时妄,她也不至于到要自虐的地步。
时妄很没自知之明地在她旁边坐下。
昼眠下逐客令:“我本来打算把东西放在椅子上的。”
时妄顺着她的视线,才看见她有个袋子放在地上。
她没想到时妄随手拿起来,放在他自己旁边的座椅上。
昼眠更无语了,她已经不想要:“送给你了。”
时妄却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了一下:“给我?”
昼眠低头看手机,敷衍道:“嗯。”
时妄的声音更温柔了:“这是什么?”
昼眠放下手机,有些自嘲:“绿豆糕,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时妄有些不敢置信:“这里离南城上千公里,你是怎么…”
昼眠打断他:“是我做的。”
昼眠毫无波澜,仿佛不值一提:“以前喜欢你的时候专门去学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故意自虐的意图,要刺痛自己,提醒自己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总被她挑到垃圾。
就像她把校徽戴在手上一样。
如果不刺痛,只会再次受伤。
时妄不敢相信。
昼眠心里涌起无名火,第一次把对他的厌恶外露,哪怕是笑着,时妄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是冷的:“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学这个花了多少心力,绿豆沙要手打,炒糯米粉会被呛,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吃过。”
时妄心一陷,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轻声道:“你送过?”
昼眠笑着,语气却锋利:“你看,你根本不记得,你当时和我说不要自作多情,但一开始却是你说如果能在除夕吃到就好了,因为除夕买不到。”
那句话除夕想吃,也许只是他随便说的,甚至可能是他和别人说的,时妄完全不记得,但见了她眼底的泪光,他却像火一样被烧灼着。
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睛微红着,从来都是冷漠平静的人这样,更让人慌乱。
他不知道她为此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被她的泪光绞得心疼。
她虽然眼眶红着,却丝毫没有低声下气,反而站在高位审视着他,语速疾利,咄咄逼人:“如果你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人希望,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处处护着我,让以前的我以为——”
时妄却打断她:“我没有不喜欢你。”
昼眠带着居高临下的笑,冷嘲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一时一个样,总带着要故意羞辱别人的意图,总要让人难堪,你知不知道当初的我觉得自己有多卑贱。”
昼眠起身要走,时妄却站起来一把拉住她:“我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