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酒店的监控只有录像,没有声音。
但是路近学过唇语,能够大致通过监控视频里这些人说话时嘴唇开阖的角度、面部表情和舌头的动作,推测对方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监控的角度不算很好,因为这个角落有大片绿植营造出隐私氛围,也遮挡了部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路近大概只能清楚看见一半人的面部表情和嘴唇翕合的方向。
但就这一半人,他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确实如同霍绍恒说的那样,一分不增,一分不减。
路近很难佩服一个人,但霍绍恒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渐渐跟路远一样,得到路近的尊重和认同。
证实霍绍恒并没有夸大其词,路近对顾念之的遭遇就更加难受。
他一度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如果让顾念之早一点跟霍绍恒举行婚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顾念之是霍绍恒的妻子,应该就没有人再这样轻视于她,认为她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吧?
虽然只是一个保留座这样的小事,但是在路近心里,却关系着他女儿的人格和尊严。
他没有给顾念之一个无忧无虑没有伤害的童年,为了弥补,他要比普通父亲更努力,让女儿以后的路,都是宽阔无比的通畅大道。
默默地将监控视频下载到自己的手机里,路近又去查看了那一天大堂别处的监控视频。
这时他还看见,那两个叫郭惠宁和窦爱言的女子,曾经往二楼去过,但是走到一半,看见霍绍恒下来了,就赶紧藏起来了。
霍绍恒并没有看见这两人,而这两人在霍绍恒下来之后,就没有上楼,而是回到保留座,将另外两个投行的朋友都叫过来了。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路近冷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周里,路近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
早上起来吃完早饭,然后跟顾念之视频一会儿,说说前一天发生的事,再聊一聊今天要做的事。
如果顾念之感兴趣,她会来路近所住的公寓,跟他一起工作。
如果她很忙,路近就继续自己的研究。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宋锦宁叫到高能物理所,给她的研究生和科研人员们讲课。
路近已经被宋锦宁聘为高能物理所的客座教授,有正式职称、工资,还有完善的福利待遇。
路远很支持路近去高能物理所讲课,这样他就能借着给路近送饭的机会,也给宋锦宁送一份精心准备的美食。
宋锦宁这十八年也是在病痛中渡过的。
虽然有顾念之骨髓的帮助,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曾经失控的神经系统还需要修补和温养。
路远心里的歉疚无与伦比,却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宋锦宁以为自己是沾了路近的光,几天吃下来,嘴越发叼了,偶尔去食堂吃早饭,居然有食不下咽的感觉。
这天是周五,路远去给路近送午饭的时候晚了一点。
宋锦宁早饭没吃,一直等着路远送饭过来,结果等得饥肠辘辘,路远还没有来。
她饿得都快低血糖了,一个人没精打采坐在实验台前,脑海里天人交战着,在想着要不要去食堂买午饭。
最后饥饿感战胜了一切,在她起身要去食堂的时候,路远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
他一进门就笑着说:“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些,临出门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等下还要赶出去。只简单做了几个菜,你们先吃,晚上回去我再做大餐。”
宋锦宁立即接过食盒,笑着说:“你可来了,我都快饿晕了!”
路远:“”
他虽然自己说“迟”了,可也只比他平常送饭的时间晚半个小时而已,怎么就饿晕了?
他抬眸看了看宋锦宁的实验室,没有看见路近的身影,淡声问道:“路近呢?”
宋锦宁打开自己那份食盒,一边拿出饭菜,一边说:“还在做实验,说等结果出来了再吃午饭。”
路近这个样子,明显就是还不饿。
宋锦宁怎么就饿成这个样子?
路远看了看手表,不动声色地问道:“宋所长,你早饭吃的什么?”
宋锦宁将一口炒饭放到嘴里,满足地咀嚼着,等咽下去之后才说:“早上太忙,没来得及吃。”
路远:“”
看来从下周开始,得让路近带两份早餐过来了。
路远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说:“那我先走了。吃完就把食盒放在冰箱,我晚上一起带回去清洗。”
“没事,我顺手就洗了。”宋锦宁吃得心情舒畅,朝路远摆了摆手,“你去忙吧,我会把这份午餐交给路教授的。”
路远没有再说了,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高能物理所。
上了车,他一路疾驰,开着车来到军部总医院。
自从他回来之后,他还一次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他知道他的父亲霍学农成了植物人,在这里接受治疗。
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父亲。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姓霍了,从法律上说,霍学农这个人跟他毫无关系。
可法律是法律,他是霍学农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今天是霍冠辰主动给他打电话,让他一定要来军部总医院看看父亲,说有重要事情跟他商议。
其实是章宝辰给霍冠辰打电话,说了转院找别人试试救治霍学农的事。
霍冠辰听了章宝辰的理由,无可无不可,不过他说他要暂时考虑一下,过两天给章宝辰答复。
如果霍冠辰不同意,章宝辰是不可能一个人做主,将霍学农接出军部总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