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给个名份?”霍绍恒反问一句,抬手指着章宝辰问霍老爷子:“那他呢?大家都以为他是章护士长的私生子,您要跟章护士长结了婚,那他怎么办?”
章宝辰的身份,只有霍家人心知肚明,但对外都说是章枫跟别人生的儿子,住到霍家当管家帮忙料理家务的。
霍老爷子从来没有对外承认过章宝辰的身份。
这也是他觉得特别内疚的地方。
明明是亲生儿子,却在霍家像个下人一样活着,被霍绍恒和霍嘉兰一直欺负。
“宝辰当然会改姓。”霍老爷子豁出去了,“就跟嘉兰一样,她跟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却照样姓霍。宝辰改姓,也是一样的道理。哪里会有人说三道四?”
“霍嘉兰姓霍,是大伯父承认她的身份,当她是亲生女儿。”霍绍恒抬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态度悠然闲适:“虽然现在证明她不是,但从婚姻法的角度来说,她还是大伯父的合法继承人。”
“对,宝辰和嘉兰是一样的。”霍老爷子在章枫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我跟她结婚,她的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儿子。”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再婚男女各自有儿有女,结婚之后有改姓也有不改姓的。
可章宝辰的情况不一样。
“所以您是打算把大家当傻子?”霍绍恒慢悠悠说道,语音很平和,避免给霍老爷子过多的刺激,“跟章护士长结婚,然后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别人的儿子?但又改姓成为您的合法继承人?”
这确实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儿。
霍老爷子被问得一窒,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看了看章枫,见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靠在自己身边,再看看她鬓边花白的头发,叹了口气,回头对霍绍恒说:“嗯,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大家也不会多想的。”
“话不能这么说。”霍绍恒伸出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祖父,您别较真。很多事情,您可以做,但不能说。还有一些事,您可以说,但不能做。比如您私生子的事,您不结婚,不认他,大家都当不知道。可是您一结婚,他一改姓……”
“那又怎样?我说他不是亲生的还不行?!”霍老爷子气吼吼地接话,恼怒地盯着霍绍恒。
“当然不行。”霍绍恒干脆利落地反对,“如果他真的不是您的亲生儿子,那您和章护士长结婚一点问题都没有。”
章枫听到这里,一颗心突突地往下沉,情不自禁抓紧了霍老爷子的胳膊。
亲生的儿子,居然成了他们结婚的阻碍,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章枫气得牙根都痒了……
霍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让她别怕。
只听见霍绍恒继续说:“……可恰好他确实是您亲生的。dna测试早就测过了,刚才又取了新鲜血样,可以随时再测,所以这一点您想瞒,根本是瞒不下去的。”
霍老爷子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在这种情况下,您还非要结婚,就是在昭告天下,四十多年前,您已经对不起祖母了。还有,那时候,章枫和您都是现役军人,她破坏军婚,并且未婚生子,是政治问题。您是婚内出轨,而且还养了私生子,更是严重的错误。章宝辰和章文娜、章文杰,就是您出轨和她破坏军婚的铁证。”霍绍恒架起腿,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
章枫和章宝辰、钱石惠已经石化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被逼到山崖的顶端,要么往下跳摔死,要么,等着被从后面冲上来的野兽咬死。
真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上天入地,都没有他们的活路……
章枫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头抵在霍老爷子肩膀上哭了起来,哽咽着道:“霍老,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您根本不知情啊!我也从来没有破坏您和谢夫人婚姻的意思!”
当时的霍学农确实不知道那一次就让章枫有了孩子。
后来章枫请了一年假,再回来之后,跟以前也没有不同,虽然照顾他可能照顾得比以前更尽心了,但那个时候,霍学农的妻子谢姿妍还活着,夫妻俩感情很好,霍学农那个时候,对章枫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他对她的感情,是在谢姿妍死后,这十八年的相处之中日益深厚的。
“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还是感谢你生下宝辰。”霍老爷子感慨地握住章枫的手,“别哭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确实欠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霍绍恒的脸色越发疏淡,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哭泣的章枫一字一句地问:“章护士长,你敢发誓,你从来没有破坏我祖父和祖母婚姻的意思吗?”
章枫擦了擦眼泪,严肃地说:“的确没有。我可以用我的军衔发誓。”
霍绍恒笑了笑,“还不如用您儿子孙子的健康发誓,我还更信几分。”
“你什么意思?”章枫瞬间变脸,“绍恒,我知道你跟谢夫人亲厚,我不怪你,你不把我当继祖母也无所谓,可你别拖我儿子孙子下水。”
“没什么意思。”霍绍恒的目光看向窗口的方向,夜空那么黑,就像祖母生病的最后一年,他每天放学了就守在祖母病床前做作业,给祖母念书,陪祖母说话,可祖母想见一见祖父,却总是不能如愿……
“那时候,我记得常姐每次来找祖父,请他去看看祖母,章护士长你都拦着不让去。”霍绍恒扬了扬头,“是吧?章护士长?你还记得常姐吗?”
常姐是谢姿妍从谢家带来的老佣人,跟了她一辈子,结果她还走在常姐前头。
“……那时候你祖母病重,我担心首长的身体健康,当然不能让他经常去。”章枫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些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哪里错了?”
“什么?!姿妍曾经让常姐来找我?”霍老爷子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