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西空是在后半夜回到酒店的。
刚从窗外飘进房间内时,睡在沙发上的胡茄忽然睁开眼,偏头静静地看向视野中那道浓重的暗影。
黄西空迈开的脚步微顿,下颚轻抬,定睛看了会儿,才认出来坐在沙发上的人是谁。
他颔首随意地打了招呼,不徐不疾地走向绾绾的卧室。
胡茄的声音幽幽传来:“绾绾已经睡着了,夏先生也睡了。”
“嗯,我知道。”
黄西空敷衍地点点头,穿过门进了绾绾房间,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床脚,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大床的绾绾,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黄西空用她身下压着的被子,兜着她往床头转移,用被子盖住她的小肚子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来之后,黄西空在单人沙发上落座,将一盏壁灯打开,懒懒散散地倚坐在沙发内,单手支颐,抬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绾绾说你知道更多关于截命牌纹路的事情,截命牌很可能和与你苏醒时的帝王墓有关,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黄西空将长腿放在脚凳上,轻咦了一声,微微皱眉。
小丫头转头就把他出卖了,委实有点不讲道义!
“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黄西空也懒得和他浪费嘴舌,左右这个小孩儿对他的计划也没什么阻碍。
“截命牌上的图案?”
黄西空颔首道:“的确是出自晋叙帝的主墓室,我的墓室中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图案,但和截命牌上的略有区别。”
“我的墓室中,那些纹路主要作用于镇压和束缚,他本是想将我魂魄囚于尸身之中,避免我揭棺起尸。”
至于他如今为何尸魂分离,那是因为其他原因。
胡茄垂眸沉思许久,与黄西空娓娓道来:“我们最近调查的武安观凶案,有很大可能与一个叫作匡世江的邪师有关,这个邪师手中有几种很邪的阵法,阵法图纹与你拓印的图纹,还有截命牌上的纹路,高度相似。”
黄西空一改之前的惫懒姿态,定睛看着胡茄:“你确定?”
胡茄从桌子底下拉起自己的背包,将一份资料递给黄西空:“这是之前我托夏先生去打印的一份卷宗资料,里面有些案发现场地照片。”
黄西空抬手一招,那沓资料就腾空飞来。
落在他掌心后,很快自行翻动起来。
黄西空看着血色阵法图,沉默良久。
“这确实与帝王墓中的图案出自一处。”
黄西空将资料随手放在茶几上,敛眉思考了许久,但生前很多记忆细节都变得模糊了,他也无法说出晋帝墓这些诡异的图案都来自何处。
陈柯武这个人暴戾恣意、自负多疑,但在筹谋规划上却又不输于他,帝王墓后期的主墓室和几个附属墓室建造,至少有一半是他亲手设计的。
他生前就对这些旁门左道之术很入迷,几乎每日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再加上他身为帝王,可搜罗天下能人异士为己所用……
黄西空也不知他到底学了多少歪门邪道的东西。
墓室中的诡异图案,可能就是来自于他生前钻研的邪术之一。
黄西空回过神后,缓缓说道:“我如今也不敢说对陈柯武生前死后的经历十分了解,但却熟知他秉性。”
“若是你们所见的这些图纹,皆是他生前就已经琢磨清楚的,那么他活着的时候,肯定就将记录此术的古籍销毁了。”
“如果他生前没琢磨透,将那些旁门左道的书籍竹简带到他的主墓室中作了陪葬……”
“那些书兴许还在。”黄西空单手托腮,眼底无神,“不过就算还在,你们也拿不到。”
庚元镇
前面几批是盗墓贼,有技穷胆大的,也有家学渊源的。
有一个算一个,进去之后,全都当场完蛋。
后面考古的专家学者也进去了,也没能避免沉沙折戟的命运。
就这样,他们也只是堪堪碰到了陪葬的墓室之一,距离晋叙帝的主墓室隔了老远的距离。
以现在的技术,还有早就式微的玄门,根本无法活着打开主墓室。
这应该就是陈柯武最为得意的地方,别人进不去,他才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销毁。
如果能轻易探入,他肯定早就把一切有可能破坏他计划的因素,全都销毁得干干净净。
胡茄倒是没有被黄西空打击到信心,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阖着眼帘道:“事无绝对。如今的玄门虽没有千年前那么繁荣,很多道法也因为各种原因传承断代,但各宗门私下多少都藏着些鲜为人知的古籍……”
古籍放在哪里无人能解读,但谁也不会心大地将那些孤本扔掉。
问问呗,反正不怎么费事。
胡茄当即掏出手机,给自家正在安睡的师父打电话,丝毫没有扰人清眠的自觉。
将这边的情况仔细说了一番后,电话那头的龙象韬靠在床头,双眼发直,脑袋还懵懵的,但还是一口应道:“行,这事交给师父,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挂断电话后,黄西空笑道:“现在凌晨三点多,你师父竟然还愿意接你电话,可真是感天动地的师徒情啊……”
胡茄慢吞吞将手机塞进包里,默默躺下睡觉,不接黄西空的调侃:“……”
感不感天,他不知道。
反正他在外面打工,每天睡得比狗晚,醒的比鸡早,没道理师父在家快乐躺平,咸鱼摆烂。
吵醒师父后,今晚加班的郁卒都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