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史眼皮略微抬了抬,淡淡的问:“齐家的事已经办妥当了?”
他瘦了许多,看上去下巴都已经尖尖的了,此时便是一个男人也显得格外刻薄起来,这让廖管事不由得想到当年应长史在吏部选官的时候,吏部的文选司郎中便很不喜欢他的长相,说他的样貌过于轻佻,所以应长史的官途一直不够好。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到这个年纪才在鲁王身边做个长史熬出头。
廖管事小心翼翼,低垂着头应是:“齐夫人胆子小,但是她娘家那个弟弟王铮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审时度势,几乎没有多少迟疑便主动过来问我了,我便按照您的交代,把事情都已经叮嘱过了。”
应长史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呵了一句:“当初若不是王铮知道钻营,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投到我这里来,王铮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这条泥鳅扒上来了,那才真是稳了。”
廖管事见他的情绪还算是平稳,便陪着笑逢迎:“大人看人,再错不了的。接下来的事,也不必担心了,只希望王铮办事儿能够妥当些,也算是不辜负了大人您的栽培。”
应长史桌子上摆着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上头虽然写的密密麻麻,但是归根到底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他真是后悔当初总是劝着鲁王慢慢来,也真是后悔当初没有经由陆子谦的手直接把冯家也给扯在泥潭里。
那时候陆子谦跟萧文俊的关系好,但凡是想在仕途上给冯尧使绊子,几乎就是伸伸手的事儿。
一念之差,就害的应超死的如此凄惨。
他真是后悔不已。
也为了弥补这个过错,他一定会让该死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人是时时刻刻盯着冯尧的,所以冯尧在宝鼎楼里呆了整整一晚,而且第二天竟然在去了韦家之后又再次回了宝鼎楼,这件事便足以让他起疑心了。
尤其是,在他还早已经知道宝鼎楼是属于崔明楼的产业的时候。
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经过这么多次交手,他也已经算明白这些人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把他们想的可怕一些是再不会错的。
这样的对手,只能让自己谨慎一些,再谨慎一些。
从前犯过的错,他再也不会犯第二遍。
所以,这一次,必定是轮到他翻身了。
垂下眼帘,应长史将那张纸攥成了一个纸团,淡淡的看了一眼,顺手便扔到了旁边的炭盆里头。
火苗顿时一窜而上,将那个纸团吞噬其中。
应长史对着廖管事摆了摆手,自己绕过书桌,打开窗门,看到外头还在蒲团上盘腿念经的和尚们,淡淡的扯开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安息吧,很快这些和尚们就会去韦家,去陆家,甚至去冯家念经。
想必有这么多人在地底下陪着,你也会感到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