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逛商都古玩城“鬼市”的有三类人:收藏家,旧书贩子和“书迷”。这“书迷”当中,尤以教师学生为多。至少鬼影重重中,林逸看到的不是头发花白的学者,就是脸庞稚嫩的学子,也只有他们一个年纪大了睡不着觉,另一个年纪轻精力旺盛。
此时,林逸离开第一个得手捡漏的书摊,继续向前走去。这是一条直直的、东西走向、不宽的小路,两边是书摊儿,给行人走的路很有限。没走几步,漆黑中就听到一个女人的阵吆喝声:“甩货啦!5块钱一本!随便挑……”
5块钱一本在商都古玩城“鬼市”不算最便宜的,最便宜的地摊价是2块钱一本,如果书友有时间和耐心,在书堆里翻来翻去常常会有意外惊喜。
林逸顺着女人的吆喝声走了过去,只见她正在从她身后的铁皮书柜里往外扔书,一边仍一边大声吆喝着,吆喝声引来了不少人,林逸挤了进去,地上是一堆文史哲类的旧书,几本三联书店出版社八十年代出版的《中国哲学》很显眼,林逸拿起一本翻着,里面有几乎中国当代所有顶级的大家写的文章,如梁漱溟、张岱年、任继愈等等。林逸心中窃喜,准备全部拿下,旁边一位脑门上绑着探灯,头发花白的淘书客把手中一本《中国哲学》放到了书堆上说:“可惜,不全啊!”
林逸这才发现《中国哲学》是一套系列丛书,只有第一、三、四、五、六、八、十、十一辑,其中第六辑还有装订错误。
看到这里,林逸也放弃这套书,要知道配书比买书还要花费精力和力气,何况看这些书的印量很大,也不是什么稀缺书,看看倒还可以,却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何况林逸刚才也是热血沸腾一下,一想起自己买这个大部头回去,不说别的,单单拎着就挺难受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林逸又以淘金的心态继续翻着,一本中华书局1963年版的《中国历代哲学文选》宋元明编;上海辞书出版社的《哲学辞典—中国哲学史卷》;中华书局的《中国哲学史教学资料选辑》下;中华书局的《魏晋南北朝佛教论丛》;山西人民出版社的《念旧企新——任继愈自述》;社会科学出版社的《四书集注简论》……
对于林逸来说,这些大部分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哲学类和学术性书籍,价格也都很便宜,一本顶多四五块钱,属于大路货中的干货,至少能榨出一些阅读价值来。
这些书都不是林逸的最爱,反而刚才那个放下书的老淘书客竟然宝贝似地林逸丢一本,他就捡一本,一本不漏,全都捡起来抱在了怀里,看那小心翼翼担心模样,生怕别人把它们抢去。
看他这模样,林逸不得不感叹一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自己不要的别人却当成宝贝,观念不同,价值就不同;又猜测这位老大大爷可能是个学者,再不济也是个教书的,因为只有这两种人才会喜欢如此专业性强的书籍,自己,却是看不下去的。
“走吧,看起来这书摊上也都是一些大路货,并没有我需要的书。”就在林逸以为这个书摊没什么好货,无漏可捡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却是被一本压在旧书堆中小词典模样的精装书所吸引。
准确来说,吸引林逸的是这本书的小巧可爱,品相玲珑。
对于书籍的装帧林逸以前是不讲究的,可是后来才知道,一本书的装帧,竟然可以决定它的价值。
是的,在版本属于一版一印,印刷量稀缺,以及名家名作的基础上,一本书的收藏价值,还被它本身的书籍装帧所决定。
不说别的,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民国的新文学?最简单直接的一点,民国书的封面设计和装帧,真的很有特色,甚至可以用“美轮美奂”来形容。其中最具有代表的是1926年鲁迅翻译的《苦闷的象征》,以及1928年徐志摩的《自剖》。这两本书的封面美感,绝对代表着民国封面设计的最高水平。
实际上,大文豪鲁迅一直都对书籍的装帧以及封面设计很重视,像他的代表作《野草》》《呐喊》等,封面装帧设计他都有参与。在1981年的时候,上海美术出版社为了几年鲁迅先生在书籍装帧方面的贡献,更是出版发行了一本精装本《鲁迅与书籍装帧》的美术书。
此书布面压花精装,护封+特制护封,精选74个民国书影,茅盾题签,钱君匋序,定价2500元,无具体印量。
本书荣获1989年德国莱比锡国际图书艺术展览会荣誉奖,如今在喜欢装帧题材的藏家圈内,销售价在400---700元之间。
正是由于有这样的认识,林逸一看看见这本厚厚的小书,就有一种想要“信手把玩”的亲切感。
很多人淘书客还都在翻看那些32开的书本,也许这本书“长”的太像字典了,以至于被很多老行家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