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摔断了腿所以不敢耽误晴姐儿,这是骗鬼呢!当初童家小姐断了腿,他们可是迫不及待的就把童小姐跟英国公世孙的婚事定了下来,连脸面也不要了,生怕人家不肯接。现在换成儿子了,反倒开始体谅别人,怕别人掉火坑了?!
陈三太太转过脸去瞧陈老太太,目光都直了,根本反应不过来该如何接话-----虽然童家的名声已经被童芍败坏光了,一点儿也不好听。可是童家毕竟是侍郎啊,而且童二公子还是嫡出,这门亲事对于陈明晴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陈老太太不愿意管这事儿-----三房她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陈三老爷是庶出的,打小她虽然也曾教养过,可是这不是她肚子出来的就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也变不了,陈三老爷当初姨娘死的时候哭的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着实是恶心到了陈老太太,她自己的大儿子又死了,实在没心思再放在这个庶子身上。
这些年来陈三老爷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的睁了个同进士,外放出去当知县了,不在她跟前晃悠,她越发的待他冷淡下来,前些日子陈三太太的面子她也一再驳了不知多少回,实在是这三房没叫她看得上眼的事儿,光是带着向老太太去宋家闹的那一场,就叫她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
三房既不得她的意,这婚事成与不成她根本就无所谓,从前成的时候她没在意过,现在不成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并没什么波澜,可是问还是要问一声的,并不是为了三房问,是为了陈阁老问-----一应都是东宫的人,童侍郎也是绑在东宫这条船上的,现如今,刚刚推了主审差事的童侍郎派人来家里退亲,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陈家划清关系的意思了?这个才是最要紧的,她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镇定的圆脸妇人:“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摔着的?可要紧不要紧?我们家里也认识几个擅长治跌打的供奉”
在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惊慌失措,陈老太太倒是个立得住的,圆脸妇人想着来时老爷的交代,也不敢摆出什么旁的脸色来,急急忙忙的答了一声:“不不不,不必偏劳老夫人您,请的就是相熟的供奉,说是这伤要么养个三年五载,要么就要留下病根,说不得这一辈子都有些小毛病我们老爷夫人跟府上是世交,想着不好耽误您家的女孩儿”
是世交,陈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阖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眼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声:“既是这么说,可见是我家晴姐儿没福”她说着,转过头去看着陈三太太,吩咐陈三太太令人去取童二公子的庚帖:“您家夫人是个好心的,我们晴姐儿的年纪,也的确耽搁不得了”
陈三太太的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几乎就不能自持,陈老太太就不多问一声,哪怕一声都没有再多问,这样轻轻松松就答应了退婚的事儿。
这退婚退婚,虽然人家说的好听,是因为受了伤不好耽搁陈明晴,可外头的人哪里会这么想?
陈三太太此刻觉得委屈极了,心里对于之前对陈府的那点儿愧疚跟陈三老爷收银子的心虚也忘了,更加忘记了这回童侍郎之所以要退亲就是因为陈阁老陷进了春闱泄题的事情里,她满心都是陈老太太那近乎随意的态度,心里涌起深刻的屈辱。
可是屈辱也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是陈府的人,姓陈,现在童家的人又上门来退婚了,虽然面上说的好听,可这是还愿意给陈家留面子,要是她不识好歹不肯退,后面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她愣愣的哦了一声,回头吩咐嬷嬷:“去,去房里把童二公子的庚帖拿来。”说到后来,她连肩膀都忍不住在抖。
圆脸妇人垂着眼睛假装看不见,喝了一口茶,陪着陈老太太再说了一会儿,等庚帖来了,才拿了庚帖起身跟陈老太太和陈三太太告辞,场面话说的还是很漂亮:“贵府的姑娘们自都是好的,只可惜了我们二少爷没福气,来之前我们太太还哭了一场”
陈老太太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命李嬷嬷送人出去,又叫花枝重新吩咐人沏茶来,转头看着陈三太太皱了皱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人家还肯咱们脸上留面,已经是难得了。”
这事儿要是换成是陈明玉,陈三太太才不相信陈老太太会这样沉得住气,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陈明晴是庶出的儿子的女儿,陈老太太压根没看进心里,她混混噩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着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陈老太太看的生厌,现在家里已经是这样的情况,陈三太太却还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哭成这样,先前陈阁老出事,连向来没心肝的大儿媳妇都知道走来上房问一问,做做面子功夫,唯独陈三太太装病缩在三房那座院子里,生怕惹祸上身似地。现在她女儿还没伤筋动骨呢,不过就是一门不属于她的婚事,就哭成这副模样。
果然是养不熟,陈老太太颇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烦,挥挥手打发她走:“你也别在我跟前哭,我一个老婆子,这事儿做不了主,你要是不想退,现在回头去人家府上求一求,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就不退了。”
陈三太太被说的面红耳赤,陈老太太话里的厌恶嫌弃简直丝毫没有加以掩饰,她不敢再哭了,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告辞出来,吹了吹廊下的穿堂风,方才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回了自己的院子,陈明晴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静静的上前搀了她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