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文逊被花云连按两次脑袋,按得脑袋真的懵了。
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再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就看见花云单手拎着他的大战斧,满脸狰狞地冲了出去。
花文逊吓得连鞋都没穿,不顾身上伤口崩裂,急忙追出去:“干爹!干爹!斧头放下!别吓着标儿!”
干爹你干什么啊!标儿看到你拎着斧头满脸狰狞跑出来,肯定会被你吓哭!
花云冲得太快,重伤的花文逊没跟上。
陈标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悬空,无聊得脚尖一会儿翘起来,一会儿放下去时,突然听到一声雷霆咆哮。
“标儿!谁欺负你!我砍死他!!!”
陈标被这一声咆哮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猛地抬头。
一个皮肤粗黑、满脸狰狞的彪形大汉,单手拎着一把比陈标还大的战斧,就像是一头人型凶兽一样冲了进来。
陈标眼睛瞪得眼珠子快从眼眶里蹦出来,手脚僵直,心跳如擂,意识出现了短暂空白。
李贞大惊失色,从座椅上一跃而起,横跨一步护在陈标身前:“花将军!止步!”
花云被李贞一吼,一个急刹车,因为惯性撞到了李贞身上。
李贞很努力挡住花云,但还是后退了几步。
陈标在李贞后退的时候回过神,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奶猫,小短腿一缩,“嗷”的一声站到椅子上,跳到桌子上,然后身手矫捷地爬到桌子旁的多宝柜上,蹲在柜子顶部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花云张大嘴:“……”
听到陈标的惨叫,李贞连忙转身回头,然后:“……”
其他亲兵先“……”,然后默默转过身体,肩膀微微颤抖。
花云结结巴巴道:“标、标儿身手真敏捷。”
李贞焦急道:“标儿,快下来!别摔着!你怎么上去的?”
花云和李贞看向多宝阁侧边突出的雕饰。
嗯,这个突出的雕饰有点像木梯子。
花云立刻道:“我现在就把这个雕饰削平!”
陈标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往后退,背后紧紧贴着墙,抑制不住颤抖。
好好好好好可怕!就算我是穿越者也顶不住!
这是猛张飞还是猛李逵?张飞还是李逵曾经大喝一声把人吓死的事,可能是真的!
陈标那小心脏啊,跳得耳膜都疼了。
李贞骂道:“花将军,请你闭嘴吧!你在战场上嚎这么一嗓子,都能把敌人吓死。你认为标儿能经得住你一嗓子?你还拎着斧头来,要是标儿被你吓出好歹,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花云看着满脸惊恐,背部紧紧贴着墙壁的陈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斧头,恍然大悟:“啊,我吓到标儿了?!”
李贞:“……”
瑟瑟发抖的陈标:“?”
你现在才发现啊!
花云手一松,斧头“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作为一个黑脸猛汉,居然眼泪飚了出来:“对、对不住啊,我没想吓唬你。我就是听有人欺负你,有点着急……”
花云结结巴巴,手足无措,连肩膀都缩了起来,看上去可怜极了。
陈标身上的颤抖渐渐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陈标看到花云这满脸颓然、连连道歉的模样,心里有点难受。
他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吓出来的汗珠,小心翼翼爬到柜子边缘:“花、花叔叔,我下不去了,能抱我下来吗?”
陈标对花云伸出手。
李贞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无奈又自豪的笑容。
花云愣了一下,使劲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不敢置信道:“我抱你下来?”
陈标点头:“麻烦花叔叔了。”
花云看向李贞。
李贞道:“标儿让你把他抱下来,你愣着干什么?怎么,单手抱不了?”
被吓得失去了正常判断力的陈标,这才意识到花云有只手吊在脖子上,立刻懊恼道:“抱歉,我没看到花叔叔手受伤了。我自己下来……唔……”
陈标看向自己爬上来的地方,脑袋一懵。
我是怎么爬上来的?!那小小的雕饰真的能爬吗!!
陈标尴尬极了。本来他只想找个借口缓和气氛,结果真的自己下不来了?!
好丢脸……
陈标心中的小小陈标蹲在地上,沮丧地画圈圈。
李贞道:“花将军不方便,我来吧?”
花云赶紧屁股一扭,把李贞撞开:“单手怎么了!单手也能稳稳抱着标儿!”
花云虽这么说,但没有托大。
他先站到了桌子上,待柜子顶只到他胸口处的时候,才伸手去抱陈标。
陈标抱住花云的脖子,小心翼翼避开花云伤着的手臂,从柜子顶部跳下来,小屁股正好落在花云没伤着的手臂上。
花云感受到陈标贴着他脸颊的脸蛋软乎乎地触感,脑子有一点点眩晕。
他连自家三岁的儿子都没敢抱几次,因为儿子每次看到他都嚎啕大哭。
陈标小声道:“谢谢花叔叔。”
花云又想流泪了。
标儿真是个好孩子!儿子!学着点!
花云从桌子上跳下来,抱着陈标颠了颠,乐呵呵道:“不谢不谢。刚真的对不住,吓到了吧?”
陈标先摇头,想起自己刚刚窜到柜子顶的动作,红着脸点头,夸赞道:“花叔叔像猛张飞,那一嗓子吓坏标儿了。花叔叔在战场上一定很厉害!”
花云听了陈标前半句话,刚想继续道歉,就听到陈标夸他。
猛张飞花云那一张粗黑脸黑中透着红,很是不好意思:“还好还好,我就这把子力气比较强。”
花文逊在两个下人搀扶下跌跌撞撞跑到大厅的时候,花云正抱着陈标不肯撒手,使劲吹嘘自己在战场上的功绩。
陈标听得津津有味,李贞则在扶额。
花文逊走近一听,花云左一句“一斧头下去脑浆崩出来”,又一句“一斧头下去肠子流出来”,顿时脸色更加苍白:“干爹!你和标儿说战场上那些残忍的事干什么?标儿才几岁?你不怕把标儿吓得晚上做噩梦?”
陈标看着花文逊虚弱的模样,赶紧从花云身上跳下来,拉着花文逊的手道:“文逊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花文逊道:“花云是我干爹,我和干爹一起在义父府上养伤呢。”
陈标点点头,担忧道:“你的伤没事吧?赶紧坐下。”
虽然陈标和花文逊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知道花文逊和自家堂哥表哥同为朱元璋的义子,也就是感情很好的义兄弟。爱屋及乌,陈标对待花文逊也较为亲近。
花文逊见陈标还记得他,十分高兴。
他先揉了揉陈标的头,然后继续抱怨道:“干爹,别和标儿说那些话!你自己也有孩子,你敢和你儿子说这些吗?”
被只比自己小不到十岁的义子训了,花云讪讪道:“我哪知道能不能说?我那个儿子一见到我就大哭,然后我就被夫人拎着羽毛掸子撵出来,哪有机会和儿子说话?标儿,再让花叔叔抱一会儿?”
花云第一次见到和他近距离接触不哭的小孩,对陈标稀罕极了。
陈标听花云的话,有点可怜花云了。
对小孩子而言,花云确实有点吓人。
呃,可能不只是小孩子觉得花云吓人。
陈标在花云的强烈邀请下,再次爬上花云的膝盖,端坐在花云的怀里,手扶在花云的手臂上,把花云当椅子。
花文逊啧啧称奇:“标儿不害怕?”
陈标老实道:“花叔叔刚拎着斧头跑进来的时候,我吓到了。现在不害怕。”
花文逊坐到椅子上,没好气道:“干爹,幸亏标儿胆子大。”
花云“嘿嘿”傻笑敷衍。
花文逊又道:“干爹说战场上的事,你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