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听罢,撸起袖子便要冲出院子,谁料,只一瞬,竟被吴清之含笑着拦下。
“好了,快把番薯吃了,一会儿该凉了。”
此情此景,反是由他喂着迟榕饮食。
迟榕被吴清之养惯了,最吃他连哄带骗的这一套,于是几口下去,只将番薯吃尽,唯独余下一个藏不了多少肉的蒂。
然,却见吴清之信手一下,竟将那薄瘦无肉的蒂丢进嘴里,即刻咽下。
吴清之如是说道:“挺甜的。”
说罢,那厢,且见迟榕嫌弃的撇了撇嘴,道:“蒂有什么甜的,肉都没有,权吃草木灰去了!”
迟榕自是分明不了的。
却是她之最甜。
长夜漫漫,倘若一板一眼的空熬,定然难以耗住心神。
巷子里的孩童可以打闹取乐,然,迟榕却不能够与吴清之打上一架。
毕竟,好说歹说,她亦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处子了,万一与吴清之打闹,打着打着,擦枪走火,总要被拐去闺房床笫闹个彻底。
迟榕嘴上啧了一口,便不由得横了吴清之一眼。
吴清之接下她的眼色,故而故意调笑道:“迟榕,怎的瞪起我来,莫不是心里有话要说?”
“没有。你老实一点。”
话虽如此,可迟榕自己却是一点儿也不老实,更加的坐不住了。
眼下干熬,大概四更许,迟榕已然有些犯了困,遂一点一点的耷拉着脑袋,直在堂屋里来回晃悠。
吴清之权将她之模样看在心里,自是疼惜得厉害,于是说道:“困了便去睡罢,这里我来守着。”
谁料,迟榕却是摇一摇头,绝不肯让步分毫。
“这是我们的第一年,必须两个人一起守岁,谁先睡着都不好。”
可她分明眼皮黏住,几乎睁不开眼了。
吴清之无奈,唯有轻轻点住迟榕的眉心,复又熄了炭盆,仔细的牵着她出了堂屋。
“我不去睡觉!”
“不赶你去睡觉,”吴清之笑道,“带你出去玩儿。”
然,吴清之的车子早已被司机开回吴公馆停放,此番出行,便只得徒步了。
天寒地冻,他之二人并肩而行,贴得极近。
巷子里仍有几个孩童在摆家家酒,用的是包饺子剩下的面疙瘩,如今根本冻成了冰坨坨,再捏不出物件了。
小孩子眼尖,但见迟榕缓缓而来,即刻扬声叫道:“榕姐儿,你过来演一下阿娘,让大哥哥演一下阿爹!”
迟榕哼哧一声:“我才不要演阿娘,我要演就演未出阁的小姑娘!”
人总在无甚几何之时偏与几何,迟榕小时候游戏,便很不乐意扮演小姑娘,只想扮演妻子的角色。
然,童年轶事,大抵只有街坊邻里知晓,自无关于吴清之。
谁料,那厢,吴清之立于旁侧,竟是倏尔笑问道:“迟榕,你不是很爱演这样的角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