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遂委屈巴巴的哼唧起来。
“我现在哪哪儿都好痛,胳膊肘磕在浴缸上,肯定要磕青了!”
眼见着迟榕要哭,吴清之便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直往腿上抱去。
他一面哦哦的哄着,一面托起迟榕的胳膊呼呼,着实疼爱得过分。
“迟榕,你乖。以后不在浴缸里了,在沙发上、在床上,就不疼了。”
吴清之正色直言。
竟是全然没有悔过之心的!
迟榕又羞又恼,脑袋一晃,却见饭菜传上,于是再不提及此事,默默扒饭。
饭桌上,吴清之只将意欲补办婚礼之事娓娓道来,迟榕听罢,脑中顿时生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仿佛今时今日,他二人方才修成正果了一般。
今日午间,有一道卤煮鸡脚,是吴清之特意教厨房做的,为的是打一打迟榕的小嘴。
迟榕嘴中嘎嘣一声,利落的咬断一截软骨罢,于是豪迈的点一点头。
“婚礼上可以吃喜饼吗?我要吃花生馅儿的!”
吴清之凤眸含笑,柔声道:“婚礼上想吃什么喜糖点心,权凭夫人排布。”
迟榕正欲应下,却又想起近日公事繁忙,难以脱身,遂补充道:“但是最近不可以哦,最近好忙哦。”
迟榕的愿望与想法,吴清之素来很尊重,更会一一助她实现。
于是,这婚嫁大事亦不例外。
只道是有备无患,先将喜物买来,红烛红纸红鞭炮红锦缎,全然派人前去购置。
然,在这岳安城中,可于灾荒时节大办喜物的,唯有权钱傍身的大人物尔。
掰着指头数一数,叫得上名字的总是那一班人物,故而吴氏少东家再办喜事的风声,便这般走漏了出去。
白娉婷是从饭店经理的口中听到的这则消息。
彼时,她正是凭窗而立,窗外风景不复,只剩一群脏兮兮的流民在翻泔水桶。
白娉婷几乎有些习惯了,那些馊臭的味道,污浊的景象,仿佛看得久了,便能够让步了。
可唯独一个情字,白娉婷偏偏让不了步。
下个月末了,正是她的生辰,过完这一遭,白娉婷便要三十而立,坐实了老姑娘的名号。
“小姐,听说吴老板要重办婚礼,到时候吃席,指不定要在咱们楼外楼摆桌子呢。”
语毕,白娉婷指尖上的红色指甲油,顿时被她抠掉了一块。
那红色的一小块,好似一滴红蜡的烛泪,艳丽得有些俗气,俗气得有些落魄。
可她分明是涂大红色口红也至艳不俗的天之骄女!
白娉婷早已打听过,那小wifey嫁入吴公馆时,场面并不风光,甚至受尽非议。
怎料,清之竟然宠她至此,还要为她补足面子!
白娉婷于是狠狠的弹掉了那一小块剥落的红色,目光遥遥的落在了窗外。
那泔水桶里,是沤烂的肉与汤,大油大荤大臭,是野狗的最爱,最能饱腹。
如今,赤地千里,流民亦是饥肠辘辘的野狗。
白娉婷出神的望着,却见那流民捡了残羹剩饭吃罢,旋即走出街区。
他们行走的方向,正是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