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之闻言,一时之间,竟是怔住。
迟榕钻入怀中,他原是双手环绕的拥抱着,谁料,此话一出,这一双手到底是进是退,竟教人不知所措。
吴清之双唇颤抖,情绪连带着睫毛都在颤,修长的脖颈处,喉结亦是猛的滚动一下。
二人无声的对峙着,慢长的沉默过后,却是迟榕兀的拉住他的手,直往自己的腰间挂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吃了这么大的苦,你还不赶紧安慰安慰我,不然以后我怎么努力。”
迟榕哼哼唧唧的说着,声如细蚊。
纵然如此,吴清之却仍是将此话听得真真切切。
垂眸望去,但见迟榕眼角噙着泪,眼瞳是桃花潭水,面上是红霞满布。
他的喉咙略有些哽,开了口,声色酸涩得很:“好,你最乖,迟榕,你最乖。”
吴清之于是双臂收紧,二人相拥,密不可分。
迟榕嘴巴开合,亦是想要说些什么。
此番磨难,纵是她时运不济,以身涉险,谁知那厢,吴清之又何尝不是心焦力瘁。
然,话在心头绕过一遭,兜兜转转,却是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我好饿……我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
语毕,二人拉开距离,只见吴清之凤眼微挑,笑容略显出几分苦涩。
那笑意是克制的,仿佛珍宝失而复得,爱不释手却不敢轻慢。
吴清之将车子打起火来,低声笑道:“这便回家了,待会儿想吃什么,权听夫人吩咐。”
黑皮汽车在黄昏的橙色柔光中缓缓开动,穿过散场的喜宴和万家灯火的街市,一路畅行,最终驶向吴公馆。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迟榕的接送之事,自是不曾向公馆管家支会过的。
于是,甫一回到家中,竟是女佣上前伺候,再细细一问,管家果然已是驱车前往商行了。
复又坐等片刻,只待餐前茶点上桌,那厢,电话铃声响起,吴清之遂不紧不慢的接通起来:“少夫人我亲自接回家了,倒是教人扑了个空,是我思虑不周。”
话音未落,只听得吴清之语气渐暖,又有言道,“对了,请再跑一趟帅府方向,帮少夫人买些甜食。”
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迟榕不知此番算不算得大难,但如此看来,她左右是少不了口福的。
迟榕能吃能喝,晚餐扒光了两碗米饭,饭后更是啃着鲜花馅饼解馋。
吴清之见此情形,心中略微舒缓了许多。
然,时辰未到,这绝不是能够休息的点钟。
晚间,蒋孟光从医院来电,只道是那曹家的一老一少,外加冯晓曼,再添一位金老板,皆于教会医院就诊。
大约是受不得儿子濒死、家业破败之打击,曹老板当晚便中了风邪,非但口不能言,更是彻底瘫痪在床。
金老板亦不甚好,那制肥皂的碱水浓度颇高,人皮在碱水池中一滚,哪有不烧伤的道理,何况此人呛过碱水,口腔食道遂一同遭殃,如今已是转入重症病室抢救。
至于曹少爷与冯晓曼这对苦命鸳鸯,却是最教人唏嘘的。
送到医院不刻,冯晓曼就咽了气。
此女美则美矣,却是没有学过学问的女子,为了维持苗条的体态,食而不胖,冯晓曼盲目且迷信,素有吸食洋烟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