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催得急,坐上了车子,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商行。
她提着食盒下了车,对管家摆摆手,遂将人遣回了公馆。
走进廊下,又入了大厅,迟榕见来者尽是些提着公文包,且是西装革履或长衫翩翩的男子,她这样一位穿着碎花裙子,怀中更是捧着一大个红木食盒的少女,便立刻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前台一位专门负责接待与登记访客的女侍见状,当即走上前来询问道:“这位小姐可是与人有约过的,来送吃食吗?”
迟榕尴尬的摇一摇头:“我是来面试的。这食盒……这食盒我能暂存在你这里吗?我面完试就来取回。”
此话毕,女侍不由得大惊。
想不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孩子,竟能从张启芳先生亲布的选试中脱颖而出,于是欣然应下迟榕的请求,只将那食盒小心的接过。
迟榕正向女侍道谢,身后却有人叫她名字,回身一看,竟是彭一茹。
只见她着一身淡紫色洋装,丝质长袖,收腰包裙,通身已有一种了浑然天成的风韵。
“迟榕,你也进了面试,真是好巧。”
彭一茹的声音略有些虚浮,笑容也是微微的凝在脸上,“你考了多少分?”
迟榕最怕优学之人同她讨论成绩优劣,却又不能不答,于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说道:“我就考了九十分,真是撞大运了,嘿嘿。”
话音刚落,谁料,彭一茹脸色骤变,双唇紧咬,竟是直直的瞪住迟榕。
“这题目如此之难,能考到八十分的人大概都是凤毛麟角,你考到九十分,还这么谦虚,倒是妄自菲薄了。”
她的眼神如深潭死水,迟榕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也许是我运气好,都蒙对了。你呢,你在学校里就是名列前茅的,又请过家教辅导,应该考的很高吧。”
彭一茹垂眸,冷然道:“我也是九十分。”
气氛顿时有些窘迫,索性面试不刻便要开始,女侍得了吩咐,请应试十人来到一间会客厅坐下。
只见厅中纵列一排长桌,分别放着十把木椅,他们各自选了座,静待考官前来。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足音,三位男子接踵而至,在木案前坐定。
迟榕抬头一看,三人之首正是张启芳先生。
但见他面色如常,并不睬迟榕一眼,只派发下十本账簿,十把算盘,方才开口道:“恭喜诸君选入面试,今日考前,我想请问一下诸位的现况。”
于是,便是一番例行公事的一一发问,何处毕业,可否有过相关的工作经历,前面八人皆是简单作答。
十人中,唯迟榕与彭一茹两女,二人虽然年轻,又是女流,可既是进了面试,便可知成绩卓越,不容小觑,八男便都翘首以盼,等着她们答话,并不掉以轻心。
终于,问话轮到了彭一茹,只见她镇定自若,出口有秩道:“我刚从学校结业,但学习会计已有三年,家父特意请了洋人家教来教我,我亦是在做过些兼职。”
对于一位十八岁的女学生而言,这已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履历,更何况彭一茹有整整九十分的佳绩傍身,三位考官看向她的眼神中,便流露出了赞许之色。
问罢,便是最后一位,迟榕。
一位考官道:“亦是九十分,你二人的成绩倒是并列第七。请问迟小姐,你也是专业学过会计的吗?”
迟榕不会撒谎,诚恳道:“我是自学的。”
作会计的学问极深,若是无师自通,的确教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