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去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吴清之的邀请虽然诱人,但迟榕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迟榕自是见识过商行的一众元老,且不说那一张张神色阴翳的脸,一群半百年纪的老爷们,活过了有皇帝的年岁,脑子里装的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怕她去露个面,都要被评头论足一番。
所谓夫为妻纲,这一众元老拿她说事,便是有了拿捏吴清之的谈资。
故迟榕纵有千个百个的好奇心,却始终不敢应下。
吴清之只一眼便看出迟榕心有所想,定是为了他而有所保留,于是只吩咐司机调转车头,向商行驶去。
迟榕见状,立刻拉住他的袖子,却见吴清之覆手在她的手背上,很是宽慰的拍了一拍:“行政工作由张启芳先生负责,他为人和善,你不必拘谨,一会儿喊一声张先生即可。”
听到这个名字,迟榕微微皱起了眉头:“张启芳……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你还是蒋孟光来着,好像是听你们提起过!”
迟榕苦思,在记忆中翻箱倒柜,最终忽的灵光一闪:“臭豆腐!是你给我买臭豆腐那天!蒋孟光说张启芳和一个什么姓曹的打起来了,你就跑出去了!”
吴清之失笑,原来那两碗臭豆腐竟能让迟榕如此记忆犹新,于是指尖轻轻一点,正在迟榕眉心正中:“记吃不记打,那天兴光还和你拌嘴呢。”
“他拌我的嘴,不是有你给我撑腰吗,臭豆腐再臭还不是买给我了!”迟榕嘿嘿一笑,向吴清之身旁贴了贴,眼底却划过一丝疑虑,“张启芳先生都能和人家打架了,到底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可千万别不好相处,一会儿把我赶出来。”
吴清之摇摇头,开口便是一句顶撩人的俏皮话:“夫人此言差矣,我若将你先送回公馆,那我便是魂不守舍,人在心不在,做不好工作。张先生办公最是兢兢业业,见我神游,只怕是要和我打起来。”
说罢,却是迟榕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吴清之顺水推舟,直把她的手背印上一吻又一吻。
吴氏皮革商行坐落在城中二环,是一栋上下共四层的白墙大楼,外观很是端正大气。
这大楼曾是一位英国公爵的私宅,此人破产后变卖财产,将大楼拍卖,当时的岳安城正议论纷纷,花落到底会是谁家,却不想,一位作皮货生意的晋商横空杀出,拍得此楼。
此人即是吴父吴正廉,这大楼成了吴家的财产,便用作商行办公之所。
二环商政房屋林立,皮革商行的旁边还有私立银号和官钱局,这是一条属于上班族的街道。
白日里能看到烫着卷发的女性,手提公文包走进这家公司那家事务局,迟榕曾一度羡慕她们能穿黑色玻璃丝袜。
车子停稳,吴清之携迟榕下车,走上几阶石阶,进入室内。
大厅里,一位中年男子正负手来回踱步着,见吴清之来了,立刻挥手道:“少爷,这儿这儿!我已想好了,算来算去,招会计一名、货物管理员一名就足够,你来看看这招聘文书!”
迟榕走在吴清之身后,只看这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微胖,脸如面团似的,像一尊偏瘦的弥勒佛,的确是慈眉善目的。
想必此人便是张启芳。
吴清之先是接了张启芳递来的文书,两人并肩探身把行文略看过一遍,只见没什么问题,方才抬起头来。
这期间,张启芳竟不曾察觉迟榕在侧。
果然是个投身工作便心无旁骛的。
吴清之对迟榕使一使眼色,一脸如我所说不假的表情,另向张启芳咳嗽一声,只移步到迟榕身边,介绍起来:“张先生,这位是我夫人,今日得空了,陪我来加加班。”
张启芳实则见过迟榕,正是成亲那日,吴清之被抢救回来的时候,屋里坐着个没戴凤冠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