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就不会被吓到了。他当了这么久的侍卫,哪怕天天见着都不认识几个汉臣的脸。
这三位老头分别是武英殿大学士黄锡衮,福建总督兼兵部尚书姚启圣,曾任福建水师提督但现在赋闲在家的施琅。
姚启圣大老远地从福建跑来北京城,是因为被左都御史徐元文弹劾,前来申辩回奏。
来都来了,姚启圣自然立刻递帖子拜见了福建晋江籍的武英殿大学士黄锡衮,又拉上一直希望收复、台湾的施琅,三人合谋劝说康熙打完三藩就赶紧去收复、台湾之事。
三老头正喝着茶,黄锡衮听到鄂伦岱标志性的爽朗大笑,下意识地探头看了一眼。
姚启圣和施琅跟着一头探头:“谁啊?你认识?”
黄锡衮道:“鄂伦岱,佟国纲的儿子。”
姚启圣和施琅一起点头:“哦哦哦。”嗯,装作很熟的样子。
黄锡衮揉了揉眼睛:“不会吧……”
探头,探头,继续探头。
姚启圣递过来一柄望远镜:“看不清?给,试试这个。”
作为福建总督,他随身携带望远镜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黄锡衮拿起望远镜,倒吸一口冷气:“嘶!!!”
姚启圣问道:“怎么?被望远镜吓到,咬到舌头了?你不会这么弱吧?”
黄锡衮把望远镜还给姚启圣,狠狠瞪了姚启圣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破和鄂伦岱玩闹的孩子的真实身份。
施琅虽然年纪大了,眼神却非常好使。他皱眉道:“那是……曹寅曹侍卫?”
封疆大吏姚启圣茫然:“曹侍卫?谁啊?”
施琅道:“乾清宫御前侍卫,虽为包衣,但母亲为皇上乳母,自幼在皇宫长大,深受皇上信任。我曾在他传旨的时候见过他。”
姚启圣:“然后呢?”
施琅心里有些不确定,抬头看向黄锡衮。
黄锡衮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那两个孩子是宫中的。”
姚启圣身体猛地往窗外一耸,半个身体探了出去。
两个孩子?!宫中的?!
皇宫里能出宫的孩子就三个,排列组合一下,太子出现的概率高达三分之二!
姚启圣虽不认识三位皇子,但看了一眼两位孩子的年龄,就估摸出两个孩子的身份:“三皇子和……和……”
黄锡衮点头:“和太子殿下。”
他身为武英殿大学士,虽不敢和皇子们搭话,但小太子就住在乾清宫,康熙的重臣们都见过四处蹦跶的可爱小太子。
有时候康熙召集重臣们在乾清宫议事的时候,重臣们还会看到小太子欢快的身影从门口、窗口一闪而过,和他们严肃正经的议事气氛格格不入。
康熙近些年对小太子越发宠溺得厉害。他将大臣们希望太子出阁读书的请求压下,每日议事或者去经筵听讲时,时常抱着小太子一起,让小太子和他一同读书。
大臣们多有微词,康熙让有微词的大臣们闭嘴,大臣们便没有微词了。
想到这,曾经有过微词的黄锡衮特别委屈。
若是前朝,皇上就算驳斥大臣的意见,好歹也会找个理由。这蛮子皇帝却直接让他们闭嘴,他们还不敢不闭嘴。
当然,若是其他事,他们肯定会据理力争。但涉及太子之事,就算是头铁如刚弹劾了旁边姚启圣老头的徐元文,都只能乖乖憋着。
看见皇上抱膝盖上的小太子了吗?这是皇上逆鳞,碰不得碰不得。
“装作没看见?”姚启圣问道。
黄锡衮道:“当然!别想着去偶遇太子,皇上对太子护得可紧。”
姚启圣满脸遗憾。
姚启圣毕生理想很多,其中之一便是收复、台湾。如果获得了太子的支持,会不会……
“唉,老朽着相了。”姚启圣收回探出去的上半身,拍了拍脑袋,“太子这么小,能管什么事。”
施琅也点头。若太子已经成年入朝接触政事就罢了,才那么点大,根本没用。
黄锡衮心道,那可不一定。
他给康熙讲经的时候,小太子虽然只悄悄附在康熙耳边与康熙窃窃私语,从不和他们交流,但看康熙或满意或沉思或头痛万分的表情,他就知道小太子绝对是个神童。
宫中还有传闻,太子才四五岁便在康熙离宫之后领太皇太后之命,用管理后宫之事锻炼才能。
黄锡衮观察宫中内侍对待太子的态度,喜爱和尊敬就罢了,那隐约的畏惧和仿佛看到神仙般的崇敬,很令人寻味。
宫中汉臣的精神领袖杜立德一反不与皇子接触的立场,频繁与太子接触,甚至支持皇上在对待太子上的种种破例,更让汉臣们打起了精神。
只要杜立德还没有离开朝中中枢,他的倾向就是汉臣们的前进方向。无论是南北之别还是文武之别,杜立德一发话,统统都会靠边站。
这位两朝帝师一手带出了朝中汉臣过半的局面,所有汉臣都知道跟着杜立德走绝对没错。
“杜太傅曾经指点过朝中所有汉臣,见着太子必须尊敬,但绝不能亲近。”黄锡衮道,“杜太傅曾言,太子对汉臣非常重要。所以为了能让太子顺利继位,除非皇上指派,汉臣绝不能擅自接触太子。”
不在京城的姚启圣也听过杜太傅杜立德的大名。他惊讶道:“杜太傅居然会涉足储君之位纷争?”
黄锡衮点头:“他还特意敲打了南北各派文人领袖。若太子在位时,绝不可掺和储君位置纷争,甚至不能公开表示支持太子。他提点我们,只需对皇上说,一切以皇上之意为准,只对皇上效忠。”
姚启圣捋着胡须道:“若不想支持其他皇子,只愿太子继位,那么大臣的确不该接触太子,应该当一个完完全全的皇党。”
虽说不准结党营私,但有人在就会有群分,就会有党派。太子的地位源自皇上,是正统继承人。所以只要皇上还喜爱太子,支持皇上就是支持太子。想当太子党,就该当铁杆皇党。
太子身为储君,已经分了君权。若要皇上不忌惮太子,想要太子继位的臣子就绝不能环绕在太子身边,让皇上以为这是太子本人的势力。这是汉人几千年来的朝堂智慧结晶。
杜立德年老之后,为防晚节不保功亏一篑,他已经闭门谢客,成了朝堂上闭口的泥木菩萨——在杜立德看来,他在朝堂上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皇帝心中树立一个“完美汉臣”的形象。
他已经快死了,死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降低皇上心中好感度的污点。
所有脑子清醒的汉臣都知道杜立德现在在干什么。而杜立德居然动了起来,让他们惊讶极了。
让杜立德拼着最后一口气打点满朝汉臣上下的小太子,更是让他们极为好奇。
黄锡衮也很老了。他也已经想致仕。
在致仕之前,黄锡衮很想接触一下小太子,看看小太子究竟有何能耐让杜立德破了功。
不过肯定不是现在,不是带着手握重兵的姚启圣去接触小太子。
听黄锡衮解释之后,姚启圣又眼巴巴地往下瞅了一眼,就像是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哎呀,好奇心起来了。
施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现在只想起复,想不了太多的事。
三个老头子探头探脑的时候,胤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路边茶楼不会太高,窗口突然探出三个老头子的脑袋,骑在鄂伦岱脖子上的胤礽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他眼又不瞎。
胤礽和姚启圣、施琅不熟,但一眼就认出了黄锡衮。
胤礽本想和黄锡衮打声招呼,不过康熙今日不在他身边,他不好接触康熙的重臣,便罢了。
胤礽搓了搓小手,又用小手搓了搓脸。
哎呀哎呀好好奇哦,黄锡衮和杜立德一样,都基本闭门谢客等着致仕。能和黄锡衮一起出来喝茶的老头子,一定很有名堂。
胤礽的心就像是有小奶猫在磨爪子似的。
今天阿玛要是在就好了,我就可以拉着阿玛去“偶遇”了。胤礽决定,回宫就把今天的事告诉康熙,让康熙打探黄锡衮在干什么。
胤礽其实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其他两人的身份。
黄锡衮是福建晋江籍,唯一会让他在致仕前破例关心的事自然只有家乡的事。
福建种种苦难,全是因为台湾未平。刚好福建总督姚启圣进京述职,那么那两个不认识的老头之一,肯定是姚启圣了。
另一个看上去很落魄的不认识的老头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定是被鳌拜等人解除职务的原福建水师提督施琅。
施琅是大清如今唯一一个水军将才,也是大清除了他之外最警惕外来殖民者的人。这个人,胤礽早就记在心中。
施琅在被鳌拜等人解除职位之后,生活十分落魄,全靠妻子去京中女工作坊务工养活。
胤礽在幼年时听康熙讲解台湾和水师之事,便拐弯抹角让康熙多照顾了一下施琅的生活。康熙赐给了施琅一座小庄子居住;他与外祖一家有联系之后,又让常泰暗中照顾施琅。施琅这几年的生活还不错,至少不用妻子做工养活了。
施琅以为自己和太子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却不知道胤礽在自身前景不明、靠着装神弄鬼寻求立足之处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照顾他了。
胤礽抱着鄂伦岱的脑袋划拉了一下,转身对曹寅道:“曹侍卫,记得和我爹说,刚茶楼上有三个老头探出脑袋看我,其中一人是武英殿大学士黄锡衮。”
曹寅也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认出来那三人是谁,正想等会儿派人去查。
听太子如此说,他笑着道:“是。二少爷视力真好,我都没看到。”
胤礽揭穿他道:“你肯定看到了,只是没认出是谁。”
小胤祉好奇道:“黄……黄滚滚是谁?”
黄滚滚……曹寅和鄂伦岱忍笑。
胤礽板着脸吓唬小胤祉道:“黄锡衮是经筵讲师,就是让咱们爹读书背书抄书的人。”
“哇哦!”小胤祉睁大眼睛往后一仰,倒吸一口气,“好厉害,好可怕!”
曹寅和鄂伦岱忍不住笑了。
虽然黄锡衮的确是陪皇上读书的人,但谁敢让皇上读背抄一百二十遍书?皇上又不是大皇子。
等等,还真的有人做过这种事!
杜立德正在注视着你.jpg。
“要上去找他们吗?”鄂伦岱问道。
胤礽摇头:“和他们一起谈论诗书吗?表叔快跑!”
“好嘞!”鄂伦岱扛着小太子飞速窜走。
“喂喂!等等!别跑太快!危险!”曹寅迟了一步,胆战心惊地跟在鄂伦岱身后跑。
小胤祉使劲挥舞着手臂:“飞起来啦!飞起来啦!”
“啊,三阿……三少爷别松手!小心摔着!”
胤礽抱着鄂伦岱的脑袋,软乎乎的小脸蛋贴在鄂伦岱的头顶哈哈大笑。奶呼呼的笑声和鄂伦岱的猖狂大笑,组成了一首让身后曹寅十分头疼的大笑交响曲。
嗯,曹寅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交响曲,那叫大笑破阵曲好了(……)。
玩累之后,他们来到戏楼,一边看戏吃饭,一边说正事。
纨绔子弟们得知康熙要办官学,都抱着脑袋露出万分痛苦的神情。
“我不要回去读书。”
“谁耐烦读什么圣人之言,杀了我吧。”
“请让我烂进淤泥里,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我就是朽木我就是朽木我就是朽木!”
胤礽乐得肚子都笑痛了。
这群人如果在后世,绝对是沙雕网友中的一员,说不定还能成为网红表情包。
“别想了,除非你们能说服家里放弃你们。”胤礽笑够了之后,板着小脸道,“官学是军事化管理,你们完蛋了。”
鄂伦岱都吓到了:“什么叫军事化管理?”
胤礽掰着手指头胡扯,什么跑操,什么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什么要把被子叠成小方块……
“咚”的一声,鄂伦岱率先把一张大脸砸在了桌子上。
“咚咚咚”此起彼伏许多声,是纨绔子弟们纷纷把脸砸在了桌面上的声音。
曹寅嘴边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深受皇上信任喜爱,所以这个只有八旗子弟有资格入学的官学,他大概也会破例进去。
太子所说的是真的吗?这有点太过了吧?
“你们现在好歹能选择自己学什么,如果不赶紧一些,就等着背四书五经吧。”胤礽抱着手臂,摇着头威胁道,“之乎者也。”
纨绔子弟们抬起头,年轻的脸庞全皱成了五六十岁的老大爷。
可爱的嘟嘟脸小太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可怕的小怪兽?
请把我们软乎乎的善良小太子还给我们!
“别浪费时间。”嘟嘟脸小怪兽太子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我爹正召集你们的长辈们给你们修订官学内容。要是你们不在你们长辈定好学习内容之前拿出让我爹认可的折子,这话语权就落在你们那群长辈身上了。”
嘟嘟脸小怪兽太子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小嘴一咧,露出洁白的小乳牙:“作为长辈,肯定希望他们自己受的苦,都让你们加倍经历一次吧。”
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曹寅扶着额头道:“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官学并非我们几人的事,我们需要联合更多的人。”
鄂伦岱板着脸道:“你负责把那些青年才俊们也叫来。我想他们肯定也不想再学一遍学过的之乎者也。”
曹寅叹气:“当然。”
他摸了摸袖子里太子给他的小册子。
一切如太子所料,接下来只需要把皇上和太子制定的教学内容细节拿出来。
曹寅心跳得很快。太子太过妖孽,让他感到了一点不适。
他甚至怀疑,这本小册子写的东西,有多少是皇上制定?会不会全是太子一个人想出来的?
曹寅看了胤礽一眼。
胤礽对曹寅歪头眨眼。
曹寅:“……”嗯。不适消失。我家小太子真是太可爱了!聪明不好吗?太子就该这么聪明!
曹寅没想错,这些内容确实都是胤礽制定,康熙审核。
举办这个官学的原因,胤礽说了很多,但有一点他深藏心中,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禔都不知道。
八旗糜烂?官员再培训?这些都不是真正原因。
胤礽用许多深层次的原因,掩盖住“举办官学”这件事本身才是他的目的。
入学的人是谁没关系,胤礽要做的事,只是在北京城办一座新式学校而已。
如果他说要办一座新式学校,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即使康熙在他的影响下行事越来越激进,也绝对不会支持他。
所以胤礽挑起满汉矛盾,利用八旗对汉人本能的不信任,以及顽固八旗勋贵对康熙推广汉学的厌恶,让“新式学校”的出现顺理成章。
满蒙八旗没有太多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学问。他们反对汉学,自己又不知道该教导子弟们什么学问。
胤礽给他们一个与现在汉学书院、科举截然不同的成熟教育体系,他们就会将其作为反对传统汉学的武器,主动为胤礽冲锋陷阵。
新式官学之事是胤礽两世记忆全部恢复之后,第一次主动在朝堂上主动出击。
为了谋划这件事,他都快每日睡十五个小时以上,变成真正的小懒猫。
待京中八旗青年子弟全部联合起来上奏,接下来的工作就落在了康熙身上。
胤礽很好奇,他这辈子的阿玛能把新式官学办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培养出只忠诚于皇帝的务实人才。
胤礽也好奇,汉臣们得知这个新式官学之后,会有如何举措。
胤礽不担心只给八旗举办官学,会让汉人们落后。
俗语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大部分读书人读书都是为了做官。所以朝廷需要什么科举需要什么,他们就学什么。
比如明朝中后期,科举逐渐变成八股取士。文人们便逐渐迂腐,只懂得做八股文章。
所以只要八旗官学办起来,务实的新学问和西学在朝中盛行,汉人的读书人们一定会绞尽脑汁自学,学得比官学里的那些八旗子弟们更好。
当他们开始学习这些新学问,就知道新学问有多重要。意识到重要性后,有识之士定会在地方开设新学学堂。
不要小瞧汉人们的敏锐性。只要给他们开一扇窗,让他们看到了世界的真实模样,他们的行动力会猛烈得让人难以想象。
胤礽只需要撩拨大清金字塔最顶端的人,让他们为了反对传统汉学而追求新式学问,就足够了。
胤礽带着弟弟满意而归。
康熙听了曹寅的报告,注意力果然被黄锡衮、姚启圣、施琅三个探头探脑的老头子吸引。
他笑道:“这三人串联起来,肯定是想收复、台湾。”
台湾肯定会打。打完之后,台湾会成为大清走出中原、走向世界的起点。
这三人的积极动作,正好符合康熙的期望。
“鄂伦岱啊……”康熙说完正事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佟国纲真是完全不会管理后宅之事。”
后宅虽然是女人的事,但男人也不能撒手不管。
康熙贵为皇帝,日理万机,也会分出心神平衡后宫。
“佟家的后宅都不怎么样。”康熙又道,“佟家的男人在私事上都堪忧。”
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的后宅都混乱不堪。佟国纲的夫人觉罗氏去世前打好了基础,所以别看鄂伦岱闹得厉害,其实佟国纲的后宅比起看似平静的佟国维后宅还干净些。
佟国维的儿子们有样学样,有些还未婚配,后院便已经乱起来了,惹得佟贵妃三番两次传口谕回去敲打。
可怜的佟贵妃,又憔悴了不少。
“鄂伦岱看着混了些,本性不坏,还知道给庶弟找老师。”康熙道,“容若,朕帮佟家当个说客,你有空就教一教法海。你家家风不错,有些内宅之事,你可让你额娘教给法海。”
纳兰性德苦笑:“臣遵旨。”
康熙揉着额头。
唉,赫舍里家消停下来了,佟家又开始令他头疼了。外戚真是不消停。
说起外戚……
“常泰辞官回家侍疾,也不给朕递折子说说老丈人的病情。”康熙抱怨道,“罢了,他不说,朕自己去看。”
于是正蹲在牛棚里,完成胤礽吩咐的“牛痘实验”之事的常泰,毫不知情地迎来了偷偷出宫的康熙及小太子。
一身稻草泥污的常泰蹲在地上观察生痘的牛,康熙抱着胤礽从墙角处探出头观察说是侍疾却跑牛棚里的常泰。
“你舅舅在干什么?”康熙小声道。
胤礽道:“想喝新鲜的牛奶?”当然是观察牛痘。不过牛痘接种实验不需要观察牛痘啊!舅舅你在干什么!
康熙气沉丹田,大步从墙角跨出,大吼一声:“常泰!你在干什么!”
常泰吓了一跳:“啊?!”
牛也吓了一跳。
它后腿一抬,当朝国舅爷、后世骁勇名将常泰,被牛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