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对比,才有安慰。
还好胤礽机灵,及时把胤禔脱缰了的思想拉了回来。
他也没想到,胤禔好奇的地方这么不对劲。
要是阿玛和惠嫔知道了这件事,大哥的屁股肯定要开花了。
这次绝对不是几张大字就能免除的惩罚。
不过胤礽没想到,自己嘴瓢就算了,阿玛也是嘴瓢的。
阿玛居然和惠嫔聊纳兰性德八卦,还让儿子旁听?这个当阿玛的真实一点都不靠谱。
胤禔大概是听故事听多了,对八卦特别感兴趣。
胤礽不让他再祸害纳兰性德和曹寅,他便问起京中其他人的八卦。
特别是后宅八卦,那简直太有意思了。
据说观人的后宅,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本性。外面再光鲜,若后宅一团糟,这个人绝对不行。
纳兰性德松了一口气。
他阿玛和额娘伉俪情深,后宅十分安宁,在京中权贵中都罕见。这次八卦八卦不到他家头上。
曹寅也松了一口气。
曹家离京中很远,这次八卦和曹家没关系了。
两人对京中权贵后院之事并不了解,也没想过去了解。
胤禔好奇,他们便只能说些京中权贵姻亲关系。
当他们俩提起佟家和赫舍里家也有意向联姻的时候,胤礽听八卦听得困意上涌的眼皮子跳了跳。
“赫舍里家?”胤礽看向提起这事的曹寅。
曹寅立刻道:“只是赫舍里的旁支。”
虽说是旁支,也旁不到哪去。不然怎么配得上佟贵妃的亲弟弟隆科多?
赫舍里氏如今能与正如日中天的佟佳氏联姻的,只有索尼那一支。
嫁给隆科多的赫舍里氏,便是后世“致元配若人彘”的那位可怜原配。
胤礽想起这件事,心中黑暗翻腾。
人皆说这是李四儿造的孽,但清醒的人用脑袋想一想,就知道一个后宅女子怎么可能左右隆科多的行为?
李四儿的恶只是顺着隆科多的喜好,做隆科多不敢做之事。
赫舍里氏的遭遇,连已经被圈禁的太子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像是讷尔苏在索额图死后闯入赫舍里家鞭打赫舍里的下人一样,隆科多弄死自己的原配妻子,也不过同样是为了政治目的。
可那赫舍里氏的女子对此心知肚明,却不肯死。
她一直咬牙活着,再屈辱也活着,活到所有人看到她的惨状,用她的凄惨弹劾隆科多。
她不能自尽,必须让自己死在隆科多和李四儿手中。
雍正杀隆科多也是因为政治目的。但隆科多墙倒众人推,许多与他没关系的大臣都要他死,所奏罪名正是“致元配若人彘”。
赫舍里氏的儿子岳兴阿也因为隆科多的这条罪名,在隆科多一案中得以保全。
一个聪慧的女子,在隆科多烈火烹油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末路,用自己的一切报复丈夫,保护儿子。
“弟弟,怎么了?你是不喜欢那个要嫁人的赫舍里,还是不喜欢隆科多?告诉哥,哥帮你揍他们!”胤禔感到胤礽手掌捏紧,立刻道。
胤礽摇摇头,道:“我没事,没什么,和他们没关系。哥,我想起外祖父病重了,你陪我去看看外祖父好不好?”
胤禔瞪大眼睛:“什么?索额图要死啦?”
纳兰性德和曹寅同时捂住胸口。
“不是索额图,索额图是叔外祖父。”胤礽道,“是亲外祖父,噶布喇。”
胤禔疑惑:“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胤礽道:“祖父自幼体弱多病,虽然领了官职,但大部分时候都在家休养。”
胤礽的外祖父为赫舍里·噶布喇,是索尼长子。
噶布喇生来体弱多病,赫舍里家的政治资产交由三弟索额图,是以索额图那一脉变成了“正房”。
因噶布喇一生碌碌无为,后世常以为噶布喇没有才华。
但噶布喇之子常泰极具军事才华,改进新式火器军阵,擅长绘制阵图地图。
常泰是噶布喇亲手培养的嫡长子继承人,从常泰的才华便可以看出,噶布喇不太可能愚蠢。他只是因为身体缘故,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常泰身上。
胤礽突然想起了顺治。
他轻轻敲了敲脑袋,被自己囧得内心黑暗都散去了不少。
真是说谎说多了,自己都信了。胤礽刚居然在感慨顺治帝也是胸怀壮志,身体不好,只能给儿子孙子打鸡血的可怜人了。
“想去就去。”胤禔道,“真是奇怪,他是你亲外祖父,怎么感觉和你并不亲?索额图天天跳得那么欢,我还以为他才是你外祖父。”
胤礽笑道:“他身体不好。”
“这和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胤禔皱紧小脸想了想,“他是不是……故意低调?我额娘常说,不怕娘家人没出息,只要他们低调一点,不惹事就好了。”
胤礽仍旧笑着道:“不知道呀,反正不可能是不喜欢我。”
胤禔揉了揉弟弟的小胖脸:“弟弟最好了,不会有人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都是坏蛋,哥哥帮你揍他!”
胤礽使劲点头:“好!”
纳兰性德和曹寅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赫舍里家的事,他们一点都不想听啊!
封建社会上下级关系十分严密。身为皇子,大阿哥和太子是不会顾忌两个可怜的侍卫的心情。
胤禔当即拍板,酒楼不去了,太子弟弟想去看外祖父,那就去弟弟的外祖父家吃饭!
纳兰性德和曹寅委婉劝说:“大阿哥和太子突然前去,他们可能准备不周。”
胤禔摆手:“没关系!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难道仁孝皇额娘的阿玛家还能吃得差了?”
纳兰性德和曹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相比大阿哥后就显得很懂事的太子殿下。
胤礽却甜甜笑道:“如果外祖父家没有好吃的,我们就跟汗阿玛告状,外祖父故意饿我们!”
胤禔道:“对!”
胤礽又道:“明日我们继续出宫,去大哥外祖家看看好不好?”
惠嫔的父亲为从七品司库索尔和,内务府正黄旗包衣。
后世误把惠嫔之父索尔和,与同名的叶赫那拉金台石之孙索尔和混淆,以为惠嫔身世显赫。
其实叶赫那拉索尔和如今是礼部侍郎兼一等男。惠嫔之父索尔和在康熙四十五年玉牒中记载为从七品司库,后来累进至从五品郎中,只能是乌喇那拉氏的索尔和,台费喀之元孙。
惠嫔娘家家境并不好,所以才会向叶赫拉那一族靠拢,与明珠暗通款曲。
胤禔皱眉:“我额娘的娘家不好。”
“不好我们就去揍他们,免得他们给惠嫔娘娘添麻烦。”胤礽怂恿,“至于吃饭,难道他们还匀不出来两个孩子的饭?我们俩吃的又不多。”
胤禔展眉:“弟弟说得对!我们今天去你外祖父家,明天去我外祖父家。唉,三弟年纪太小,不好带出门。不然我们后天就去他外祖父家。”
胤礽道:“我们问问荣嫔娘娘,荣嫔娘娘同意,我们就把三弟弟带出来。三弟弟已经能说能跑,可以出宫。”
胤禔使劲点头:“弟弟说得对!就这么做。”
纳兰性德和曹寅试图挣扎一下:“大阿哥……”
胤禔再次霸气地袖子一挥:“我主意已定!有什么事我担着!”
纳兰性德和曹寅想咆哮了。有事你担得住吗!
胤礽笑眯眯道:“待回宫,我会和大哥一起与太皇太后说。容若和子清不用担心。”
纳兰性德和曹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如果太皇太后同意,他们也没意见。
两人选择性的忘记了,今天太子和大阿哥的临时兴起,可没有得到太皇太后同意。
于是马车晃晃悠悠驶向了一等公噶布喇府中。
赫舍里索额图门庭若市,身为仁孝皇后的亲爹、太子的亲外祖父的一等公噶布喇府前却门可罗雀。
当外表朴素的马车驶到了一等公府门口时,府中守门的下人正在打瞌睡。
当他听到御前侍卫纳兰性德和曹寅前来拜访的时候,吓得差点滚地上。
自家一直冷冷清清,御前侍卫不去拜访索相,拜访我家老爷干什么?
守门的下人立刻一边派人进去禀报,一边恭恭敬敬的开侧门让马车进去。
噶布喇正在喝药,听了来报之后,一口药喷了出去:“赶紧开正门!不,侧门,就侧门。”
噶布喇扶着侍疾的大儿子常泰的手道:“扶我起来,我换身衣服。”
常泰疑惑:“难道圣上有口谕让御前侍卫传达?”
噶布喇咳着嗽道:“如果是这样还好……把窗户打开,药味散掉。算了,我们换个房间,赶紧的!”
常泰道:“阿玛,无论是谁来看望您,您现在正病着,他们不会介意。”
噶布喇幽幽道:“他不介意,我介意。”
常泰愣了一下,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难、难道是……”
噶布喇道:“索额图前日来说,皇上把明珠的儿子给了太子殿下当侍卫。”
常泰喃喃道:“太、太子?太子怎么会来我们这?太子不应该去叔父家吗?”
他们极力淡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甚至连噶布喇病重的事都未曾告诉太子。
“等见到太子就知道了。”噶布喇擦了擦眼睛。
他最爱的女儿芳华早逝,他难道不想念据说和女儿长得很相似的外孙儿吗?
可朝中有一个索额图就够了,赫舍里家不能有两个太子的“外戚”。否则权势太过,必定遭祸。